倾诉人：晓鸥

    采访人：了了

    初次见面，对朱珠说不上喜欢。一群朋友聚会，就我和她是众所周知的单身，有人介绍有人起哄，那种场合，酒酣耳热，又都是成年人，都会逢场作戏，自然是生动有形地配合了大众的意愿。夜深人静，各自散去，朱珠指着楼上一扇亮着灯的窗户，说她爸妈从来都是等到她回家才会关灯睡觉的。

    爸妈都等着的家，我却不愿回去。工作后我就在外租房住，只有节假日才不得不回去看看，吃顿饭，听一堆的话，点头应承几句。爸妈看我的时候，脸上都会浮起笑容，可是，那笑容不是让我难过不忍，就是让我伤心气恼。十二岁时我就已经知道他们背着我签的协议，我实在不想再看到他们在我面前表演。每个人都痛苦，何必呢？可是，他们却始终不散地维持着。也许他们是想等我结婚成家。

    入睡前，哥们儿李子来电话，说他表妹朱珠对我有意思，让我别又错过了。朋友都知我曾经错失一段感情，为此还出了一场车祸，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朱珠聪颖灵巧有才干，对人很好，是不错的朋友，但作为女友的话，我还没有那种冲动。

    隔天，我是不想见也得见了，朱珠说她有事在我们公司附近，上来讨杯水喝。正是午饭时间，不一起吃个饭，怎么都说不过去。朱珠说她从不挑食，但吃啥都不胖。朱珠一张巴掌小脸，简单的小卷短发，不修眉眼，不饰脂粉，一身轻便的牛仔T恤休闲鞋。我问她是不是很爱运动，她说从小就追着家里的哥哥们疯跑，中学时还当过两年多校运动员，练长跑，想不到吧？说到此，朱珠甩着短发，一脸的得意和神气，看着倒是粉嫩可爱。那顿饭朱珠抢着买了单。当晚，李子就发短信给我，他给我预约了两张电影票，还嘱咐我朱珠是他们家唯一的宝贝女，让我小心从事。

    我最终还是给朱珠打了电话。初夏的季节，约会应该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朱珠那晚的打扮显然有别于她惯常的风格，淡蓝的棉布裙，粉点衬衫，一双轻便鞋。从电影院出来，走不远就是街心花园，花香淡然，并肩坐在灯光树影里，那一晚，感觉倒是心情舒畅。

    我听李子说过朱珠有车，喜欢到处旅行，但是看着她玩一样地驾驶着粗犷的SUV，我还是吃了一惊。朱珠说她的工作室换了新地方，以后我不用等公交了，因为顺路可以搭她的便车。如果我觉得不好意思，就不时地请她吃饭看电影好了。

    从秋到冬，每天一起上下班，难免还要一起吃吃喝喝，看场电影或是展览，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一起到处走走逛逛。很多事情的看法和处理问题的方法，朱珠都跟我合拍。可转身之后，我就会想她是真的如此，还是因为喜爱我而有意迎合？这时的我和朱珠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一对。朱珠对此总是含笑不答，我也只能不置可否。

    我租的房子冬天没有暖气，年轻小伙自然不怕，当然，生病就另当别论了。窝在床上一天一夜，既不想去医院打针，也不想打电话回家。上星期父亲突然离家出走，母亲说是没事，但口不对心。“熬一熬，总会过去的。”这是母亲常说的话，该发生的迟早都会发生，而发生的也总会过去。我想病痛也是一样。我可以关机不接朱珠的电话短信，可是，却不能安心她一直站在门外。最终，我败给了自己的虚弱和挣扎。

    那次生病，我前所未有地在床上躺了四天。房间布置还是单身男人的简单，但是氛围却在朱珠走进来后变得不一样了，诚如妈妈念叨的：一个人是自由，也是孤单，而两个人就不同了。这年的生日，朱珠送我一副细巧的咖色眼镜，说比我原先戴的那个轻，戴着不累。相识相处以来，朱珠做了太多体贴让我暖心感动的事。

    就此，我和朱珠成了一对恋人。我说朱珠没必要穿高跟鞋，她说想配合我的身高。我说温柔的女孩并不在长发飘飘，朱珠说等她长发及腰，就做我美丽的新娘。结婚，从头至尾都是朱珠一个人兴致勃勃地在说在期盼在计划，我一直都是惴惴不安地听着。我不能确定因不断感动而产生的这份爱情能持续多久？激情冲动下许下的承诺我能否践行到底？我害怕。

    承诺其实没有事实更有执行力。得知朱珠有了孩子的那一刻，结婚已势在必行。

    朱珠说由她的闺密小珂来当伴娘。小珂的名字一直是朱珠口中的常见词，但得见真容却是在我们婚礼的前夕。如果说我对朱珠是日久生情，那么，对小珂就是一见钟情。小珂符合我很久以来对恋人的一切想象。我不能说朱珠是有意不让我见小珂，因为小珂确实一直在外进修学习，但可以确定的是，李子一定告诉过朱珠，我曾经错过像小珂那样的一个女孩。

    婚礼如期举行，一切都按流程进行。我能管住自己的眼睛不盯着小珂看，却管不住自己的心抑制不住地激动。她有着一种我非常熟悉的能让我踏实沉静的气息。当年，就是因为这种气息，让我一个不羁的痞小子一夕之间懂得了自尊自重和努力上进。可惜我改变得太晚，那女孩跟别人远走高飞了。现在，小珂仿佛重现，我能再次错过吗？李子还是懂我的，只是既成事实，他希望我不要重蹈覆辙。而母亲说真爱一个人才会执着才会真心打动人，是真心就不该被辜负。可是，母亲真心付出了这么多年，父亲最后还不是出走了？母亲说父亲自有他的理由，她相信他。

    当年父亲一时失误和母亲结了婚，心里却始终放不下初恋的爱人，于是与母亲的感情和婚姻始终都处于纠结中。造化弄人，我像当年的父亲一样。我把这一切向小珂一一细说完，然后像当年一样期待小珂的回应。小珂说她的长发其实早让她厌烦了，一直想改变，只是不知为谁改变。她羡慕朱珠，因为有爱人让她心甘情愿地改变和努力。小珂给我看她小指上的戒指，和朱珠手上的一模一样。小珂说这是她们俩的姐妹戒指，十年了。中学时，同为运动队的队友，情如姐妹，后来她们同时喜欢上了一个男孩。为此，她们闹翻了，甚至可笑地打了一架，而那个男孩根本另有喜欢的人。后来，她们和好了，约定以后绝不再因为男孩坏了两人的情谊。

    小珂说她不想妄议我的过去，她只想劝我一句：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能重来更不可能重现，珍爱身边人才会幸福。爱情有很多种，不仅仅有一见钟情的心动，还有一点一滴渗透心底的爱情……我明白，我和小珂这样的单独约会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小珂从车窗探出身来，冲着我笑说她也喜欢我，因为她和朱珠看人的眼光一向是一样的。朱珠冲小珂挥挥手，拉着我笑着转身就跑，说爸妈还在家等着哪，赶紧买菜回家做饭，然后就开始唠叨，说她以后才不会像婆婆似的纵容自己的老公去给什么前女友送最后一程…… 

    编辑手记

    也许在晓鸥、朱珠、小珂三个人的爱情游戏中，只有小珂是清醒、理智的，诚如她所言：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能重来更不可能重现，珍爱身边的人才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