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声声里，相思又一年。”漂泊在外的我眷恋故土，更怀念家乡的小燕子。在春意盎然的日子，当我带着一身疲惫的风尘，回到故乡豫西一个偏远的山区小镇时，我为故乡的变化而感到惊叹。宽阔平整的街道，代替了往日泥泞的小街；鳞次栉比的高楼和震耳欲聋的音乐，让这个偏远的小镇也染上了都市的色彩。唯有街头的空中，没有看到燕子的身影。

  小时候，每到春日的黄昏，一场春雨过后，石板铺成的街道被梳洗得干干净净。这时，会看到一对对小燕子飞到泥水边，迅速衔起一块块春泥，又翻飞而去，来来回回地忙碌着。我不明白它们整天在忙什么，问了母亲才知道，原来它们是在衔泥垒窝。此后，我只要见到小伙伴用弹弓打燕子，便会及时制止。到了夏日，在夕阳的余晖中，一对对长着乌黑油亮羽毛的小燕子，排成一行站在街头空中的电线上，就像一队队等待检阅的士兵，场面十分壮观。如今，街头的泥泞已被光滑平坦的水泥路和沥青路所替代，往日空中那杂乱无章的电线杆也不见了，没了燕子的影子。

  老屋的屋檐下，燕子窝是必不可少的装饰。每到春日来临，母亲便在屋檐下钉上几个大铁钉，说是方便燕子垒窝。当小燕子从遥远的南方归来的时候，发现屋檐下的钉子，便到泥坑边衔来泥块，不几日便垒成了一个个漂亮的小巢。我放学后，一边在屋檐下做功课，一边看着勤劳的小燕子垒窝，组成一个个幸福的小家庭。老人们说，燕子到谁家筑巢，谁家的风水就好，便会给这家带来吉祥。所以，每到春天，村里人便在自己的屋檐下钉钉子，就连我们孩子玩的弹弓，有时也会被父母收缴，怕不懂事的我们伤害了燕子。当燕妈妈孵出一窝窝小燕时，春烟笼罩下的小镇到处是上下翻飞的小燕子，呢喃声声，就像优美的乡村音乐，给古朴的小镇增添了田园牧歌的意韵。多年过去，以前那些土房如今变成了小洋楼，或是燕子不习惯喧闹的人声和炫目的彩灯，纷纷举家搬迁了。我转遍全镇，竟难以找到一个新筑的燕巢。父亲说，前几天，还有几对燕子到屋檐下飞了一圈，可能是他年龄大了，没有在屋檐下钉钉子，它们便又飞走了。于是，我开始打扫老屋，搬来梯子，用木棍将屋檐下燕子的旧巢捅掉，又翻箱倒柜找出几个大铁钉钉了上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之后，一对小燕子回到了我家老屋的屋檐下，并且很快定居下来。我跑到邻近的几户人家，一家家地告诫调皮的小孩子，不要伤害小燕子。或许，这是我们全镇最后的一对小燕子了。我离家那天，年迈的父亲为我送行。站在街头，望着笼罩在雨雾中的小镇，望着我的老屋，望着白发苍苍的老父亲和正在飞翔的燕子，蓦然觉得，曾经贫穷落后的故乡是那么美好，日新月异的现代文明使小燕子找不到家乡了。岁月可以改变一切，但永远抹不掉漂泊他乡的游子对故乡的浓浓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