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之心

孙伟春

太阳是一个巨大的板刷。在黑夜没有到来之前，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刷掉天空澄澈的蓝，刷掉建筑物外观纯洁的瓷白，刷掉柳条叶芽的柔黄嫩绿、牡丹火一般的红……那么大地成了太阳最淳朴的原创作品：一张没有内容的黑纸。

这无比广阔的原野，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霓虹灯的流畅，一切都平面和呆板起来。天空是墨一般的蓝，星星眨巴着小眼睛，闪烁着无神的光芒。大地上到处是漆黑一团。山和遥远的天穹一般墨蓝，只是没有星光在闪耀，缺少了灵动，界线就很不分明。那村庄也黑魆魆的，如偃卧的大熊。走近了，才看到尖顶的瓦房，平顶的楼房，以及四方的院落，它们被高大的树木僵硬地拥抱着。那楸树紫色的喇叭形花朵，想必依然在黑夜绽放，散发着阵阵清香，可是你不知道它在哪个院落，来之于哪个小巷。一切都在黑暗中默默流淌，一如这夜路，脚步走向哪里，它就机械地伸向哪里。穿过村庄，放眼瞭望到的是静寂的黑暗，俯身低头看到的还是寂静的黑暗。我们身旁该是麦地，麦子应该有一尺多高了，应该有很长的麦穗了吧！可是什么也看不清楚。连风也没有刮起，无心的夜晚，有着死一般的宁静。

东山头倏然明亮起来，等到再去注意和凝视它的时候，那圆圆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啊，宛如一颗晶莹、饱满的心。它散发出无数道柔和的光芒，把那无穷的光亮平铺在大地之上。大地充血了一般，一切都生动鲜活起来。月光如水般，四处倾斜，如一把把锋利的剪刀，它来拆折这张厚厚的黑纸了。镂空了那一马平川，使它们和它有一样的银的色彩。它深深地下剪，剪掉纸上方最厚重的黑，那么脚下曲折蜿蜒的公路，就露出美丽的银灰，高贵的如星夜下银狐的颈毛。它静静地来回游弋，曲折柔婉地折，公路两侧松柏，折出了蕾丝动人的银边，在轻风中飘逸。那松柏就亮晶晶地站立着，一棵棵如雨中的大伞，尖着顶，直着把，蒲公英般袅娜聘婷着前行。又一阵风吹过，前行的速度加快，却把那伞下的来不及带走的黑暗扔进麦田，平整的麦田也层次分明、黑白清晰了。村庄也立体了，高高低低的房屋，银色的墙，黑色的瓦，还有灰色的村中路。树木也清晰了，遒劲的树干，朦胧的花朵，娇嫩的树叶，参差斑驳在墙壁和土地上。连那小屋里渗出的灯光，照在院中的青石凳上，也被剪得玲珑有致。山就是山，光亮得不再和天空相连。那星星，没有了踪影。远处的天空是深深的、深深的蔚蓝。远处那谷底的小河，敲击着灌木，哗哗地流着。

月亮在天空阔大的胸腔中轻轻跳动，月光注入大地无限的生机，它成了一副巨大、美丽的黑白剪纸。

                                                                  （

                                                                    作者单位：渑池县检察院）